第三十五章

雖說子嗣是大事，但瞧著金光瑤對此事確實不上心反倒有些排斥，又想著此事必有內幕，奈何金光瑤不願多吐露，他自然不好打聽，只能由著金光瑤。

待金光瑤坐穩宗主之位，修建瞭望臺就提上日程。但此事牽連太大，不可心急。單說這選址就得好好琢磨。

金光瑤再次傳信邀請藍曦臣同游。

雲深不知處，聶懷桑涕泗橫流。

藍忘機木著臉道：“兄長，前日聶宗主找上亂葬崗，與魏嬰說要將赤鋒尊煉成兇屍鎮壓聶氏刀靈。”

這還得了！

青蘅君夫人早逝，藍忘機是藍啟仁和藍曦臣一手帶大。藍啟仁嚴厲，藍曦臣對幼弟則是疼惜，藍忘機雖然老是冷著一張臉，但對藍曦臣向來是尊敬，怎會容忍聶懷桑對兄長屍身動手！不由分說地就將聶懷桑拎到姑蘇，讓藍曦臣懲治。

藍曦臣也是不悅至極，“懷桑，死者為大，你怎可對大哥的屍身動手？！”

聶懷桑哀哀哭泣。“曦臣哥，若非不得已，我怎麽會動大哥的屍身，我是有苦衷的，這是大哥的遺命啊……”

藍曦臣一掌摜到桌上，嚇了聶懷桑一跳。“到現在你還要狡辯？到底有什麽不得已？！”

聶懷桑哭訴道：“是真的，大哥最後一次進入祭刀堂之前就召了我和幾位叔伯，說他若是有個萬一，便將他煉成兇屍鎮壓刀靈。這是我聶家欠下的債，該由聶家子孫償還。曦臣哥，你要不信就去問問我那幾個叔伯，他們都可以作證的……”

藍曦臣和藍忘機一時無言。

“曦臣哥，我也不願意啊，用兇屍鎮壓刀靈不是大哥想出來的法子，從第六代家主就開始這麽做了，即使有過紕漏也惹出大禍來。誰能想到有奸人為了賺黑心的錢竟然用活人煉兇屍！曦臣哥，這是有錯，但是我聶家全族的錯，不是我大哥一個人的錯，怎麽能讓他一人承擔。大哥已經搭上了性命，難不成連屍身都要搭上嗎？我和幾位叔伯商議要尋其他的法子解決刀靈，但我們著實沒了法子，大哥才走了幾個月，聶氏又送走了五六位長輩。前幾日我做夢，夢到大哥，他狠狠訓斥了我一番，怪我不聽他的，不把聶氏放在心上，我沒辦法，刀靈必須解決，我真的沒辦法了，只能挖出大哥的屍身找魏兄……”

藍曦臣鼻頭一酸，趕緊把聶懷桑扶了起來。

“我厚著臉皮想去找三哥，但莫玄羽把我攆了出來，他現在是金氏客卿，又有三嫂支持，金麟臺的門生沒有一個幫我通報的……三嫂恨我和大哥我理解，但那莫玄羽……他當初與我一起鬥雞走狗，好得快要穿一條褲子了，誰曾想如今變臉如此之快，一點不念舊情！孟如松又不是三哥的親兒子，他雖傷得重了些，但被就回來了呀，為什麽三嫂和莫玄羽還是抓著不放……”

聶懷桑越哭越大聲，藍曦臣雖覺得他說得不妥，還是沒忍心立時教訓他。

“魏公子怎麽說？”

魏無羨道：“刀靈與兇屍邪祟並不相同，用兇屍與之克制是最好的辦法。但聶氏先祖佩刀眾多，若是於一處鎮壓，怕是不易。”

聶懷桑哆嗦著站起來。“魏兄的意思是要把我大哥，把我大哥分屍來鎮壓刀靈？！”

魏無羨低下頭，不再說話，聶懷桑差點暈厥過去。

藍曦臣沈默片刻道：“先等一等，我去找阿瑤。”

聶懷桑抽泣道：“曦臣哥，我好好想了想，三哥他並不懂鬼道，找他也沒用。”

鬼道？藍曦臣心頭一動，那薛洋和莫玄羽都是鬼道高手，大不了讓他們和魏無羨商議，總能想出法子制服聶氏刀靈。

待藍曦臣道明來意，秦愫差點氣得當場攆人，莫玄羽也氣鼓鼓道：“難得赤鋒尊還有些良心，此法甚妙，把他切成六塊，與聶氏佩刀一同分開鎮壓，想必刀靈之禍可解。”

藍曦臣尷尬不已，金光瑤重重地咳了一聲，與藍曦臣告了罪，帶著秦愫與莫玄羽密談去了。

“小羽，若是用陰虎符可否能克制聶氏刀靈？”

莫玄羽想了想，道：“整塊陰虎符威力太大，半塊威力怕是不夠，若是加上一具厲害的兇屍，應該可以制衡。”

不待金光瑤答話，秦愫尖著嗓子道：“你還要幫聶氏？！金光瑤，你什麽時候變成聖母白蓮花了！”

金光瑤並不不悅，柔聲道：“阿愫，我不是為了聶氏，我是為了我自己。”

見秦愫和莫玄羽一連不信，金光瑤自嘲一笑。“小羽，你比魏無羨多出幾十年的記憶和鬼道手段，但莫要忘了，他才是鬼道始祖，你能想出來的法子，他早晚能想到。若是他解決了聶氏刀靈，會有怎樣的結果？”

秦愫明白過來。“那他就立了功，如今沒有窮奇道截殺和血洗不夜天，他與百家的矛盾沒那麽尖銳。此事一了，他便是有功之人，更是聶氏的恩人，藍氏和江氏本來就護著他，他會再次被百家接納……”

金光瑤道：“不錯，阿愫，小羽，我知你們恨聶氏，恨魏無羨，此番聶明玦已死，聶氏無法挽回頹勢，難道你們為了痛打落水狗就要眼睜睜地看著魏無羨出山嗎？“

莫玄羽不安道：“可是，只要他給出陰虎符照樣會立功，誰都沒法阻止他走出亂葬崗……”

金光瑤笑道：“既然無論如何都無法阻止魏無羨，那就想法讓他不再有威脅。小羽，沒了陰虎符的魏無羨，你怕嗎？”

莫玄羽立刻昂首挺胸。

秦愫道：“陰虎符可是魏無羨的保命之物，他會這麽交出來？”

金光瑤道：“他為了溫情一脈上了亂葬崗，只要我們保證不傷害溫氏餘孽，想必他會交出來的。”

金光瑤將法子告知藍曦臣，藍曦臣雙目一亮，大喜道：“阿瑤，還是你有主意！你可是聶氏的大恩人！”

金光瑤掩口而笑。“二哥說笑了，魏公子才是聶氏的大恩人。還請二哥轉告魏公子，半塊陰虎符用來鎮壓刀靈，為防有心人覬覦，另外半塊還是毀去為妙。我可以立誓，只要解決了刀靈，我定會護佑溫情一脈，若傷害他們就是與蘭陵金氏為敵。父親已死，還請魏公子不計前嫌，莫要與我金氏生出齟齬。”

藍曦臣笑道：“阿瑤放心，魏公子並非斤斤計較之人，為難他的是老金宗主，與你無關。”

“只是我們沒臉讓魏公子犧牲溫寧，不然也不必動赤鋒尊的遺體……”

想到此，藍曦臣也是苦悶不已。“能保全大哥屍身已屬不易，萬事難兩全。”

魏無羨思索幾日，覺得此法可行，見四大家族都會護著溫情姐弟，便爽快地交出了半塊陰虎符。

玄門百家再度齊聚不凈世，選了一塊偏僻之地，將聶氏佩刀、半塊陰虎符和聶明玦的屍身封入一口棺材，釘上七十二顆桃木釘深埋地下，困擾了聶氏數代的刀靈就此解決。魏無羨也當眾銷毀剩下的半塊陰虎符，從此絕了有心人的念想。

經此一事，聶氏若不放棄刀道就會被人詬病，刀道恐怕就要廢了……

不過，眼前倒是皆大歡喜。刀靈不再作祟，清河百姓不會受害；聶明玦雖被鎮壓，卻留了全屍；魏無羨失了陰虎符，卻不必再蝸居亂葬崗，連溫氏都得到四大家族庇護，再也無人敢動他們；藍忘機正大光明地將魏無羨帶上雲深不知處，藍啟仁雖然臉比鍋底還黑，也只是重修了家規而已。

莊家還是金光瑤。

百家本就溜須拍馬，得知用陰虎符鎮壓刀靈便將功勞一股腦地歸到他身上，馬屁拍得莫玄羽都臉紅。

藍曦臣也是高興至極，連參加慶功宴都笑得極為坦誠，不似往日謙恭有禮的敷衍。

酒過三巡，藍曦臣破天荒地起身朗聲道：“百家同氣連枝，不論是射日滅溫還是此番解決刀靈皆是如此，我等當同心合力，共抗奸邪、護佑百姓。”

其他宗主連連稱是。

藍曦臣又道：“但玄門各有領地，一方有難，難以立時得到支援，對百姓、對玄門都是不利。”

金光瑤心有所感，難以置信地望向藍曦臣。

藍曦臣接著道：“往日設立仙督之議甚妙，可和合百家，替□□道。”

宴廳一時鴉雀無聲。誰不知道當年藍氏也是反對設立仙督……不，是反對金光善當仙督……

“不論射日之征，還是解決刀靈，斂芳尊居功至偉，姑蘇藍氏舉薦斂芳尊出任仙督！”

金光瑤趕緊起身。“我得行不足，修為低微，怎可擔任仙督。倒是二哥你心懷天下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，姚宗主立刻道：“澤蕪君所言極是，我也舉薦斂芳尊出任仙督。”

蘇涉更是不甘人後，“秣陵蘇氏也舉薦斂芳尊為仙督。”

“樂陵秦氏舉薦斂芳尊！”

“巴陵歐陽氏舉薦斂芳尊！”

“眉山虞氏舉薦斂芳尊！”

“方氏舉薦斂芳尊……”

藍曦臣笑道：“阿瑤，聽見了嗎，大家都舉薦你，莫要推辭，你做仙督方能服眾。”

看著藍曦臣那雙眸子，金光瑤不知說什麽才好。

三請三辭，金光瑤終於點頭，接下仙督之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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